羡千山

快乐法学狗。😇

程×周



对周辞来说,程确就是会bilingbiling发光的那种小王子。

对程确来说,周辞就是隔壁家二狗子。

小学二年级的时候程确就明确地向班主任大妈表示了对周辞的不满和愤怒。

因为他老是从自己的饭盒里挑走小朋友最爱的土豆丝。

还专剩下难吃的青椒和胡萝卜。

班主任一边面容慈祥地表示对程确的同情,

一边大声安排座位表。

“第三组第二桌,周辞,程确。”


 



其实周辞还挺喜欢隔壁家小男孩儿的。

哦,也有可能是喜欢隔壁家小孩儿的漂亮姐姐附带的。

“漂亮姐姐叫程的,有漂亮的眼睛漂亮的鼻子和漂亮的zui巴,

喜欢穿漂亮的白裙子还dai漂亮的hu die结。

她还有一个漂亮可爱的弟弟叫程确,也是我两年的同桌。”

这是周辞写在“我的______”作文里的话,

他交的时候丝毫没有用词匮乏的羞耻感,

反而觉得有一种终于把心上人勇敢写出来昭告天下的感慨。

当然,心上人性别为女。

二年级就“情窦初开”的周辞惦记上了邻家大姐姐。

而二十二岁的周辞翻到多年前的这篇作文时依旧很不要脸地指给某人看,

“喏,我那时候什么形容词都不知道,还在作文里给你整了一个独一无二的可爱。”

某人连白眼都不懒得给,低头继续刷专八卷。

就你最能。


 



程确和周辞签过那种小孩子之间幼稚兮兮的协议。

无非就是我把作业给你抄,你把零食分给我吃那种。

这个习惯一直延续到初中。

当周辞对着苦哈哈的文言文鉴赏抓耳挠腮时,

真的特别庆幸自己当初跟程确有这么一个交易。

作业是搞定了,就一件事很不爽。

周辞在书包里的奥利奥再一次进到程确嘴里前,先偷偷咬了好大一口。

再蒙混过关似的塞进正安静写两份古文赏析的人嘴里。

让你总赚我零食吃!

“你球鞋脏了?”

程确轻飘飘来了一句,周辞立马回过神来急忙去看新鞋。

程确头一歪就从他手里叼走了最后一块奥利奥。

“蠢死了。”


 



“程确周辞你俩怎么回事?暑假玩疯了是吧?还学会抄作业了?出去罚站!两节课!”

“什么受教育权?周辞你别跟我扯什么受不受教育权的,我看你是欠顿收拾!”

“程确你语文科代表还借作业给别人抄是吧?一视同仁给我罚站!”

惨案发生于十分钟前。

语文课上老班唾沫横飞地表扬一组交上来的《讨武檄文》翻译和鉴赏作业。

“这份一组组长程确的作业做得非常棒!翻译不失古韵,还用上了很多时兴的俏皮词汇。鉴赏内容不大众化,对武瞾的评析角度虽然刁钻,但让人眼前一新啊!尽管观点还有些稚嫩,但可塑空间大!”

周辞却傻了眼,这他妈不是我的作业吗?!卧槽!难不成抄错了?!

来不及把刚刚交上去的作业本偷拽回来,老班已经拿起了下一份,开始现场评析——

“这篇《讨武檄文》,写得......嗯??怎么又是鉴赏《讨武檄文》???”

周辞现在只想遁地而逃,因为教室里气压已经低下来了。周辞突然有种,原来地理里面说的海拔上升气压下降原理在老班生气时就不是普遍真理了的感慨。

“周辞!!”

周辞慢吞吞站起来,撩撩眼皮,“老师我知道,我这篇翻译不失古韵,时兴俏皮,让人眼前一新,可塑空间还挺大对吧?”

全班哄堂大笑。

老班气得眼镜都抖了起来。

“周辞!程确!都给我出去!!”


 

走廊上凉风习习,周辞刺啦一声把校服拉链拉到了下巴。

“你怎么回事,给你写的那份我就摆在那儿,抄作业都能抄错?”

程确开始质疑自己是不是不该跟这种智障做发小。

周辞哼一声,“两份都在那儿,鬼知道你替我写的是哪份......”

“你这只猪!”

“你还替猪写作业呢你是畜牧局爱岗亲牲好同志??”

“你俩在外头还聊上了是吧?!”老班的怒吼从头顶的窗里砸出来,粉笔头破空直下,全班又是一阵大笑。

周辞程确只好闭嘴。

不知道多久了,天边已经开始泛出晚霞,倦鸟也成群地归巢,耳边有的仅仅是身后班级里朗诵桃花源记的整齐书声,身边有的也仅仅是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人。

周辞脑袋一歪,靠在程确身上。“别动,站累了。”

一副完全交付和信任的姿态。

程确感受着重量,在满目昏黄中,在罚站许久后,忽然觉得这样也挺好。

“放学之后去喝杨枝甘露吧,后街新开了一家。”

“嗯。”


 



其实程确一直都知道周辞并不笨,只是懒。

可当他得知周辞物理竞赛初三组省第一,直接升入重高本部时,还是有些惊讶。

周辞洋洋得意地把两张金灿灿的录取通知书并在一块儿,一边挤眉弄眼,一边嘴特甜地回应程妈妈在厨房里的询问。

“得嘞!谢谢阿姨!您今儿辛苦啦!我跟程确吃一样多就行!”

“阿姨做的菜真香,盘儿也摆得好看,我妈说漂亮人做漂亮事真不是盖的!”

“哎哟这味道!阿姨您是哪家名厨的亲传吧?不是?诶那您可是自成一派啊,程叔叔真是又有口福又有眼福啊......”

程确看他妈眼睛都快笑没了,他夹一筷子糖醋排骨扔进嘴里,挑眉。

行吧,这个菜跟蜜似的话比起来,真的不够甜啊。


 



一中这届高二出了俩风云人物。

这他妈的年级文科第一程确是打算当到高考完吧?

牛逼,物理奥赛队其他人别活了,周辞能一个人代表学校参赛拿金奖没毛病。

一中贴吧很热闹。

刺激!文科三班程巨巨再次拒绝妹子表白疑是gay?

太惊人!周辞校门被围堵,原因竟是……上周篮球赛让对方输太惨!

程确辩论赛技压群雄、惊辩四座,勇夺最佳辩手!除了拿反话筒略丢人!

周辞再一次因语文差三分及格罚抄三十遍《琵琶行》!

辩题:程确更帅VS周辞更帅,不管你们怎么辩反正我npy我都!

……

程确云淡风轻地翻帖子,见多了之后眉头都懒得皱一下。

周辞在一边大呼小叫哪张抓拍光线不好。

程确被吵得头疼:“闭嘴,安静。”

周辞扭头:“凭什么?”

程确:“房间是我的,你现在踩的床单也是我的。”

周辞:“可人又不是你的,你管不着。”

说罢继续蹦跶。

程确:“……”

你英语学过什么叫现在时和将来时吗?


 



周辞阴历生日都过好久了,今天又非要缠着程确给他过阳历生日。

原本说好去吃海底捞,最后周辞又心疼那钱说不如去大排档撸串儿。

“阿姨今天没在家?你这么放肆。”

程确有点儿不放心。

“没事。”周辞略敷衍,大着舌头举杯,“来来来,走一个,庆祝兄弟我八岁大寿,也给你作文比赛提前庆个功——”

程确意思了一口,心想你快别不要脸了,都十八了还装嫩。

路边风吹得冷了,他紧了紧外套才开口:“别,这个比赛命题不是我擅长的方向,太细腻的题材我没什么把握。”

周辞红着脸睨了他一眼,没接话,露出一个有点傻气的笑。

程确忽然感觉心像被猫挠了一下,不痛,却有点痒。

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那“猫”就哇啦啦地吐了。

程确很郁闷,只好赶快结了账,一人背上俩书包,扶着醉鬼回家。

在周辞家门前也没能摸出钥匙,估计是这二狗子忘带了。

敲门也一直没人回应,灯是黑的。

程确只好转向对门自家,把周辞艰难地扶进去扔床上。

程妈妈美容觉睡得早,他爸又还在检察院加班没回来,程确没敢吵醒他妈,只简单给周辞擦洗了一下。

介于少年与青年之间的男孩子身体纤瘦白净,除了微微显形的肌肉外根本没有丝毫张力。

可程确还是不敢看。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程确自己说不清也想不清。

那就这样吧,有些事情埋在心里就好了。见不得光就不用给它机会晒太阳。

刚要起身换毛巾,周辞却拉住了程确的手臂,力气很大。

程确低头,看见周辞竟红了眼,爱笑的桃花眼里全是水光。

太委屈了。

程确无声叹口气蹲下来,轻轻抱住他,我在呢。

我知道你为什么突然闹着要我请客。

我知道你为什么大口大口灌酒。

我知道你为什么宁可装醉来我家睡,也不愿意回家。

我知道你,心里到底多难受。

毕竟,没有哪个孩子能乐观平静地接受,父亲出轨离婚的事。

没有的。我都明白。

程确没说话,床头暖黄的阅读灯在怀里男孩子身上镀了一层薄薄的柔光,房间里安安静静的,始终没有哭声。

那是周辞,是一向开朗的周辞在发小面前仅剩的一点自尊和骄傲了。

想到这儿,程确像吃了酸涩的枣一样难受,他摸摸周辞扎乎乎的后脑勺,情难自禁地低头在他额上轻轻亲了一下。

程确和周辞都有点愣。

但谁又都像没有发生过一样,气氛温情的沉默。

无人推拒也无人懊恼。

程确想起他在大排档时说自己不擅长柔情风格的写作。

确实是。

因为把所有温柔毫无保留地留给一个人都嫌不够,哪还舍得克扣分毫来写到作文里,拿给旁人看啊。


 



谁也没有开口再提那天的事。

谁事后都觉得怪不好意思。

周辞觉得自己像傻逼,有这种家丑还给程确添麻烦。

所以如果不是因为程的结婚,他俩都还尬着没先跟对方说话。

程确身边忽然就少了个叽叽喳喳的周辞,自行车棚里一黑一蓝的自行车很久没有锁在一块儿过了。

一直到婚礼那天,程确作为伴郎在酒店门口接待宾客,穿一身剪裁合适的黑燕尾,领口系一只亮缎的蓝领结,在来往人群中个子高挑挺拔,笑得礼貌而爽朗。

当他跟着父亲和姐姐走上红毯时,眼神明亮清澈,活脱脱像个倨傲的小王子。

周辞想。

这样好看又发光的小王子在他最难过无助的时候,给了他一颗糖。

那糖软软的,热热的,在他额头只停留了一秒钟就走了。

明明没吃到嘴里,可周辞就是觉得甜极了。

程的的先生是个温文的男人,眉目间儒雅清隽。

跟漂亮姐姐很衬。

程爸爸是检察官,公职人员家庭没法大办宴席,所以请来的亲朋都是极要好的。

周辞爸妈忙着办离婚的事都没来,只有周辞孤零零一个人。仪式结束后,他打算跟叔叔阿姨打个招呼就离开了。

“你那时不是暗恋我姐吗,今天没做好抢婚的准备?”

程确下场时周辞正在套外套,没留意。

他主动找我说话了?

周辞有点莫名的开心,面上不说,嘴上贱起来。

“可不是吗,哎哟喂可愁死我了。”

程确失笑。

“没事儿啊,大的嫁了,小的这一个不是还没下家接受吗?补给爷也勉强接受。”

程确哭笑不得。

他深情盈盈地牵起周辞,眼里满是真诚和动容,说。

“滚蛋。”


 



两人关系恢复如初后,时间不紧不慢就到了高三。

每天都是导数圆锥曲线完形阅读文言文,文理科小三门永远在勇敢地和主科挤时间。

日子辛苦平淡,模考总是几家欢喜几家愁,下课铃一响大家都在往食堂冲,排队的高三生还有不少在埋着头哼哼唧唧背单词。篮球场上人忽然松下来了,贴吧里有关年级里谁又好像和谁在一起了、哪个老师的地中海被风吹散的高清无码照也少了下来。

高三教学楼长时间灯火通明,哪怕是三十初一一样有学生在教室里安静地自习。

所有人都像沉默的树苗,在暗自蓄力,只等到第二年六月一股劲儿地窜节拔高长成一片繁阴。

当最后一场英语考试的结束铃响起的时候,周辞和程确在不同的考场里都不约而同地长舒一口气。

晚上各自班级通宵狂欢,程确作为班长走了个过场,也就提前从ktv溜了。

“班长去见女朋友吗哈哈哈!”

“瞎说,明明是男朋友,我赌十包辣条班长是去找周辞那小子!”

“话说回来周辞去年跟我赌球还差我二十块钱呢!班长记得帮我要哈!”

程确笑着挥手告别,轻轻合上门,隔开了包厢里的喧闹,也合上了前十八年的青春。

他骑着自行车去小区门口找周辞,远远就看见白体恤的青年欢快地招手。

“你怎么这么慢!我都快养活一个部落的蚊子了。”

“走吧走吧,再晚一点就吃不到了。”

城西的一家砂锅特别好吃,老板是陪女儿过来一中这边复读的,高考完第二天就要收拾东西关门回老家,砂锅也是最后一天卖了。程确和周辞经常去那边吃,早就跟老板一家混熟了,所以老板特地叮嘱他俩一定要来吃最后一次。

两个人风驰电掣骑着车赶到砂锅店,正碰上老板做最后一炉。

“你俩终于来了,幸好我还给你们留了菜。”

砂锅咕噜咕噜沸腾着,热气袅袅腾空,白天刚刚下过了雨,就算是夏夜也没有让人觉得特别燥热。

程确和周辞都在安静地等着,似乎是刚刚考完还有点懵,高考结束意味着学业上的自己终于成了更加独立自主的大人,跨过中学门槛,远方又是大学的漫漫征途,也是新的一段人生。谁都还没有缓过神来。

“你打算去哪儿?”程确先开了口。

“看分数吧,估计我这分也高不到哪儿去,是命。”周辞答着,跟老板要了一瓶酒,“你要去北京?”

“嗯,大概率。”程确点头。

“哦,祝你好运。”周辞出奇地没有呛他几句。

接下来的时间都被热辣的砂锅和冰爽的啤酒填满,周辞程确开始跟老板话多起来,两人在小桌上和摊后的人说笑,骂政策骂高考骂六月暑气翻腾的天骂食堂难吃的肉圆子,骂骂咧咧,痛痛快快,而身后是如漆的黑夜和响亮的蝉鸣。

谁都没有再提起去哪儿的话题,考都考完了,该疯就疯吧。

去他妈的命运,哪怕有不公,什么是我们用以后的努力改不了的呢?


 



程确的高考志愿填的是北大,这是他从小就梦想的学府。高考在全省的绝对高分也让他游刃有余。

周辞却没那么安生。

他除了物理和数学特优以外,其他科目加起来都没有四百分。

自主招生的条件太苛刻,面试英语他过不了,所以降分保送都行不通。

可他也想和程确一样读顶尖大学。

他想和他一样优秀,与他比肩。

程确反应过来时,才发现周辞扯的谎原来那么拙劣。

高考都结束了学校还组织集训什么物理?还非得去外省?

集训到志愿都不填了,最后直接消失?

当程确如愿拿到北大录取通知书时,周妈妈才如实告诉他,周辞去国外读大学了。

瑞典一所核物理研究学院的offer。

周辞说是专业棒到可以和北大媲美那种。

周辞说,等他学得更好更优秀以后就回来了。那时候他不仅更优秀,在国外接受洋气熏陶肯定还更帅。比程确还帅。

程确只担心这狗子英语不会几句,过去怎么交流怎么生活。

他说得轻松,但程确知道那所学院的offer不是那么好拿的。

一向傲气十足的周辞如何一次次拜托请求竞赛教练、组委为自己写一封推荐信,如何一次次被拒被退回申请又鼓起勇气再来一个回合?

他也不知道,能让吊儿郎当的周辞郑重其事远赴重洋的,究竟是什么。

这次,关于周辞的一切,他都不知道。

程确只希望,下一次重逢时,那张欠揍的脸还是笑得一如既往的灿烂。

只允许你下一次,下一次比我稍微帅一点点吧。


 

十一

程确要跟着导师去机场接一位美国学者。

会面不正式,他只穿了一件自己平日里的卫衣,站在大厅里,瘦高个子,冷冽眉眼,又酷又帅。

导师跟学者先回学校了,留程确在机场帮美国佬取托运的行李。

“程确。”

熟悉的语调扬起来,程确还以为出现了幻听。

他有点迟疑地转身,还真是……那张一如既往欠揍的脸。

伤心欲绝的周妈妈在高考不久之后就无声无息地搬走了,程周两家断了四年联系。

许久未见的周辞长高了不少,眼睛都笑得弯起来。

程确连想要出口的骂都是抖的。

“程确你也没怎么变啊,来机场专门接我的?还是陪女朋友来的?不,看你这人一脸生人勿近也只配当单身狗。吃饭了没?一起?要回家还是回学校?你……”

“闭嘴,安……”

“行了行了,闭嘴安静是吧?我都听腻了。”周辞撇嘴,“刚见面呢就念叨上了。”

“这次看你还能凭什么理由让我闭嘴了,难不成机场还能是你的?”

程确笑着不答话,好像又回到了高二那个夏天,和聒噪的少年整天不知疲倦地混在一块儿,拌嘴、蹭饭、打球、刷题。

仿佛也就还发生在昨天,只因为你我彼此都未变。

青涩模样和滚烫真心,都没有半分改变。

周辞慢慢踱过来,嘴角的弧度扬得像个得逞偷到糖的小鬼。

“可现在人成你的,归你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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